《那年夏天(短篇)》 01〈落雨〉 「洛晴,你晚上不是有约吗?这份报告交给我润饰就可以囉,快下班吧。」我的同事梁秋总是如此善解人意。 「谢谢你呀,改天请你吃饭。」我对她欣然微笑,对着镜子整了整因疲惫而略显凌乱的长发,拾起手拿包,三步併作两步往公司门口移动。 明天是我的26岁生日,我和男友冠维、闺密筱涵,约好下班后在我公司门口碰头,一起唱歌庆祝通霄,一想到这,我就好兴奋,总算可以暂时忘却工作的烦扰。 我站在公司门前的广场等待,拓宽的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。突然下起了雨,我连忙到有遮蔽的角落躲雨。然而,等了一阵都没看到冠维和筱涵的身影,我不免有些狐疑,不时低头看着手錶。 迟到了十五分鐘。 我在心中嘀咕着,正准备拨通手机,不经意抬头一看,马路对面的画面,却令我瞠目结舌。 在这嘈杂的雨声中,我亲眼目睹冠维和筱涵相拥,我的男友和我闺密,在我庆生的日子,背叛我了吗。我有点无法控制自己,眼看快绿灯了,便急冲冲想赶过去质问,根本无心注意路况。 砰。 只听见一声巨响,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,落到了人行道旁。 还没得到答案,我的意识却逐渐模糊,只依稀记得人群朝我涌来,在恍惚中看到了冠维和筱涵焦急的脸,便逐渐睡去。 02〈凉夏〉 叮叮叮。 床头闹鐘响起,我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,睡眼惺忪地坐起来,房门外传来了煎蛋的吱吱声,接着,我听到妈妈的声音。 「洛晴,起床了没?要迟到了喔!」 我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,被眼前的景象吓醒了,这,不是我高中的房间吗!还有,我工作以后明明是一个人在外住的呀。妈妈有说来找我吗? 我狐疑着,爬下床晃到镜子前,眼前的画面令我惊呆了。我的长发呢?镜中的我竟留着高中时期的学生头!我慌忙打开衣柜,发现我的套装全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白衣制服,还绣着一槓红线。 我感到一阵头痛,突然,我想起冠维和筱涵相拥的画面,下着雨,我衝向马路对面,然后是车祸…… 但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? 「洛晴,干嘛呢,别拖拖拉拉,上学要迟到了!」妈妈推开房门催促我。 我上前拉着妈妈的手,激动地问着。「妈,今年是西元几年?」 「快去梳洗,然后吃早餐上学!什么奇怪的问题,还没睡醒吗?」妈妈皱起眉头。 「妈,快回答我!这对我很重要!」我拉住妈妈,眼神急切。 「2009年呀,这孩子是不是读书读到疯啦!快期中考了,打起精神呀。」她弹了我的额头。 2009年,也就是说,我回到了十年前,16岁的夏天,正就读高一的我。 我傻住了,张大嘴无声惊呼。妈妈捏了捏我的脸颊,说了声动作快点,就回厨房了。 仍处在恍惚与惊吓中的我,换好了制服,如游魂似搭车到学校。一下车,夏季的燠热不禁令我的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。 我一路思索着,要怎么面对冠维和筱涵,在高中时期,他们是我的同班同学,也是我的死党。如果十年后的他们背叛了我,还导致我出了严重的车祸,我该怎么跟他们相处?况且,连质问的理由也没有,因为那是未来才发生的事啊。 我该重新观察、了解他们,以防识人不明?又或者,我该疏远他们? 正当我心不在焉地走进校门时,忽然一阵风经过,一个骑着脚踏车的男孩为了闪避突然跑过的校狗,不小心撞掉了我手上的课本。 他急忙停下来,弯下腰替我拾起课本。「抱歉。」 他的长刘海稍微盖住了眼眸,乌黑细软的头发被风轻轻吹起,他抬眼,与我四目相对,那是双如水般澄澈的眼眸,高挺的鼻梁将白皙的脸庞衬托得秀气,我感觉心脏停格了一秒。 有些感觉,似乎在一瞬间就注定了,而有些人,从映入眼帘起,就会永远烙印心中;即使一切重来,也不会有所改变。 眼前这个人就是梁夏,我高中时期一直暗恋的对象。而这个场景,是我们的初次相遇,还记得当时的我,急忙看了他制服上绣的班级,知道他在我隔壁班。 「没关係。」我对他靦腆一笑。梁夏也对我微笑,我目送他的背影,一直到脚踏车棚。 不知是因为他清亮的眼眸,还是随风飘起的柔顺黑发,我突然觉得,一阵清新扫走了夏季的燠热难耐,如清风拂面般美好,这个夏天,彷彿也披上了一层温柔的蓝。 03〈当年〉 到了教室里,我看到了坐在我右前方的冠维,才想起我的座位在哪。他看我进教室,转头对我爽朗笑着。 「早安,正妹。」 我对他点点头,笑不太出来。 冠维和我,是在大学念了同一个科系,才渐渐发展为男女朋友的。高中时,我们虽然是很好的死党,但我却不曾对他动心,因为那时我的眼里,全是梁夏。 噹噹噹。 筱涵在打鐘的一瞬衝进教室,一屁股坐在我右后方的椅子上,对我露出一个淘气的笑靨。 「刚好赶上了,哈。」她朝讲台上准备点名的老师扮了个鬼脸,又转头对我得意笑着。我只是静静回望她。 生物老师在讲台上振笔疾书,我不由得发呆,一旁冠维和筱涵一直对我比手画脚想逗我开心,我虽然没什么搭理,思绪却飘回从前。 当时的我们感情有多好,总是笑闹着传纸条找乐子,虽然屡屡被点名罚站,却仍在我们的青春里,留下了灿烂美好的回忆。 而如今,我该如何面对他们呢? 忖度良久,我转头望向窗外翠绿的枝繁叶茂,突然在一瞬,豁然开朗。既然在这个时空里,悲剧还未发生,或许我该试着接纳、了解他们;或许是哪个环节出错了,我有机会能阻止悲剧,一切都有转圜的希望。 另一个问题在我脑海浮现,我还回得到2019吗?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,甚至,我都不知道2019的我现况如何。我叹了一口气,既然命运安排我回到2009年的夏天,那不如再享受一次青春吧。或许,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。 下课以前,老师问同学们:「这学期谁有兴趣参加科展?可以来找我报名。」 一向对生物没特别兴趣的我,不假思索往讲台走去,拋下傻楞楞望着我背影的冠维和筱涵。 「等等我,我也要参加!」筱涵回过神后嚷嚷着。 还记得当时,是筱涵拉着我报名生物科展,才认识梁夏的。而现在,既然我知道我和梁夏能在生物科展相遇,我便毫不犹豫地报名了。 我在心里默默许诺,如果能重来一次,我绝不会再错过梁夏,也不会让未来的那场悲剧发生。 04〈情竇〉 「参加科展的同学们,请根据你们有兴趣的主题,找好组员。」第一堂科展课,老师在台上说道。 「我们跟他一组吧,他们班只有他一人。」我对筱涵指了指隔壁桌的梁夏。 「好啊。」筱涵点点头,咧嘴笑着。「不错欸,是个帅哥。」说完,我们朝梁夏走去。 「你好,我是隔壁班的洛晴,她是筱涵,我们可以跟你一组吗?」我对梁夏微笑。 他抬头看见我,靦腆地说了声:「好呀。」便为我们挪了挪位置。 记忆中的他,话不多,对不熟的人一直有些高冷,可我知道,他其实是害羞。 「接下来,请分好组的同学们针对主题,想出你们要做的题目。这堂课剩下的时间,就让大家讨论吧。」 「梁夏,你在看的那本书是微生物学吧。」我指了指他桌上的书,他点点头。 「筱涵,我记得你跟我提起,你对微生物与环境间的交互作用这个主题满有兴趣的。或许,我们可以做微生物与水质净化之间的研究。」毕竟我是来自未来的人,对于当时发生的事,还是有印象的。 梁夏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,或许出自于默契,我们相视而笑。筱涵在一旁,静静看着我们。 经过了几堂实验课的相处,由于我时常逗梁夏开心,我们之间也渐渐熟络起来。 「洛晴,等一下做完实验你有空吗?」一次实验结束后,梁夏单独问我。「有呀,我今天下课不用补习,可以晚点回去。」我对他嫣然一笑。 照惯例,每个星期三筱涵下课后会直接回家,陪她妈妈去超市採购,所以我们就没邀她;另一方面,也出自于我和梁夏想单独相处。 我们并肩漫步到脚踏车棚,夕阳的馀暉,点亮了彼此眼中的笑意。 「你要带我去哪里呀?」我靦腆地问梁夏。 梁夏从书包中拿出相机,开啟了一段录像。 「你看,这是我之前不经意发现的。」他嘴角微微上扬。 影片中一隻黑脸黄毛、身形娇小的鸟类,倒掛在树上,尖尖的嘴喙来回穿梭,像织布机似的,一旁飞来了另一隻鸟,毛色较黯淡,时而摆动翅膀,时而停靠在树梢。 「这是什么鸟呀?好可爱喔!」 「是织布鸟,由于他们筑巢的过程像在织布而得名。在筑巢的这隻,是雄鸟,而一旁的雌鸟,则负责监工。很温馨吧!」 「哇,你拍到的影片也太厉害了吧。」 「我今天特地带你来看现场版喔!」他眨眨眼,指向墙角一棵树。 「哇,太酷了!」我兴奋地仰着脖子,欣赏这大自然的奥妙。 「不觉得,一对织布鸟自由自在、辛勤地筑着爱的小窝,其实也挺浪漫的吗?」我回眸,发现梁夏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我,我不由地红着脸,低下了头。 一阵风吹来,吹乱了我的头发,梁夏轻轻拨着我被风吹乱的发丝,手缓缓停靠在我的脸庞,我微笑着,一阵温柔在我们之间蔓延。 「洛晴,你在这干嘛?」突然,一个熟悉的声音划破了寧静。 是冠维,他突然出现在脚踏车棚。「你不是答应我要来看我打球的吗?」我感觉梁夏的手缩了回去。 「没有啊,我哪有答应你。」我无奈地看着冠维,没料到他居然大步向前,一把拉着我就要走。「那你陪我吃晚餐嘛。」 我轻轻甩开了他,回头望着梁夏。 「没关係,洛晴,我们有机会再一起出去吧。」梁夏一脸尷尬地对我们挥挥手,说完便骑着脚踏车远去。 而我则无奈地陪冠维到附近的麵店吃晚餐。 05〈心结〉 「洛晴,你喜欢梁夏吗?」隔天一早,筱涵到教室就立马问我。 我有点错愕,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。「怎么了吗?」 「冠维说,昨天下课后看到你们单独出去。」我在筱涵的脸上看到一丝不安。「他说,还好他及时出现,让你陪他吃晚餐。」说完,她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。 而十年前的我,误以为她也喜欢梁夏,所以才不想看到我和梁夏单独在一起;因为这样,顾虑到我和筱涵之间的友情,我才一直没有跟梁夏告白,即使我觉得,梁夏对我有好感。 后来高二的时候,梁夏因为爸爸工作的因素,转到了外县市,我们就这样失去了联络,直到大三一次同学会,才从一个朋友口中得知,他大学又回来这座城市念医科,可那时,我已经和冠维在一起了。 现在看来,当时的我完全搞错了,而下午发生的事,再次验证我的猜想。 「洛晴,你来当篮球校队的球经,好不好?」午休完,我正准备到走廊的洗手台洗脸,冠维轻拍了我的肩问道。 「要晒太阳欸,我没兴趣,要不你问问筱涵?」 「可你在场,我会更有动力练球啊。」他说这句话时,声音越来越小,但我却听得很清楚。 原来,冠维从高中就喜欢我了,我却一直把他当哥们,而我对梁夏的好感,他也一直看在眼里。 「抱歉,我觉得我做科展已经忙不过来了。」既然我不喜欢他,还是趁早让他死心吧,这样,我们还能做回好哥们。「你问问筱涵吧!她对篮球挺有兴趣的,况且,她常跟你聊nba的事不是吗。」 我不经意瞥向教室里筱涵的座位,却意外看到她满脸哀怨地看着冠维,她发现我的视线,转过头装没事。 筱涵喜欢的人,其实是冠维。 我不禁感叹,一场误会不仅使我错过梁夏,还渐渐疏远了我和筱涵的友情。夹在我和冠维之间,默默喜欢着冠维的筱涵,这些年,她该有多难受。 就像打了结一样,其中一个过程出错了,接下来的环节也会乱掉;而人与人之间的误会,如果不加以化解,就会演变成心结,即使是最好的朋友,也难逃脱。 而我既然知道了真相,就要尽力引导事情往正向的结果发展。 体育课下课,我和筱涵坐在树荫下,看着冠维在球场上奔驰的英姿。 「筱涵,我觉得你很适合当球经欸。」我顶了筱涵一下。 「怎么突然说这个?」筱涵惊讶地看着我。 「筱涵,我们是最好的朋友,可我们最近太少聊心事囉。」我转头对她微笑。「我看得出来,你喜欢冠维,你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呢。」 筱涵叹了一口气。「你发现了,我还以为你一直大大咧咧的呢。可冠维喜欢的人是你。」 「我知道,可我喜欢的人是梁夏,虽然我一直没告诉他。」我静静说道。「我想我们都一样,缺乏一点勇气。」 筱涵低着头,似乎默认了。 「或许,你当了球经,和冠维相处更多了,他会感受到你对他的好。」我对她眨眨眼。「你不总是为了跟他聊天,熬夜看球赛吗?如果他知道了真相,会很感动的。」 「谢谢你,给我勇气。」筱涵的眼眶红了起来。「我还以为,你眼里只有梁夏,都不关心我了。」我拍拍她的肩,为彼此打气。「我们一起为青春勇敢一次,好吗?」 筱涵擦乾眼泪,对我点点头。 06〈缘梦〉 「梁夏,下课后我们一起去吃晚餐,好吗?」一次实验结束后,我问梁夏。在一旁收拾器材的筱涵,对我比了个讚。 「当然好。」梁夏咧嘴,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。 我坐在脚踏车后座,轻轻扶着他的书包,秋晚的凉意随风而至。 「会不会冷?」梁夏柔声说。「冷的话,就穿我的外套吧。」他停下车,拿起书包里的外套,温柔地披在我身上。而我们的关係,就只差了曖昧之上的那一步。 「梁夏,我有话对你说。」趁着现在的气氛,我紧张地戳着手指说道。 「怎么了?」 「我喜欢你。」说完,我便低下头。 「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,就喜欢你了,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。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,即使只是安静的陪伴,也让我感到愜意。」我轻声说。 梁夏愣了一下,害羞地笑了。 「洛晴,你知道吗?自从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,每一天都变得更美好,我喜欢你。」他认真地对我说。 「那我们的关係?」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,抬眼问他。 「我以为,我们不用说就已经是那种关係了。」他低下头,温柔看着我。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,我觉得我快窒息了。 他在我的额头上,轻吻了一下。 那晚,我拥着香甜的梦入睡。穿越回2009年,竟圆了我当时没完成的心愿,那就是和梁夏在一起。 日子过得飞快,初冬时节,校际篮球赛正如火如荼地展开。 「冠维加油!」我和梁夏坐在球场边,为我们校队加油。筱涵则在球场穿梭,忙着为球员们准备水和毛巾。 我几乎忘了自己是从2019年回来的人,毫无违和地融入了高中生活,享受没有工作压力的青春。 「口渴了吗?我去买水。」比赛中场休息时,梁夏柔声对我说。 然而,就在下一刻,球突然从球场飞来,打中了我的头。我感到一阵晕眩,在恍惚之中,我看到梁夏衝过来,把我抱在怀里。 「洛晴,洛晴!你还好吗?」我想回应,但我的意识却渐渐模糊。 07〈清醒〉 我缓缓睁开眼,阳光从窗外洒落,刺眼的光线让视线变得模糊。映入眼帘的,是一张白皙的脸庞,和一对清亮的眼眸。 「梁夏……我头好晕。」眼前的人听到我唤他的名字,微微抖了一下。他为我测量血压,和视察我的状况是否好转,我隐约看到他穿着白袍,上面似乎绣着「医师梁夏」。 「是……梁夏吗?」我眼前一阵晕眩。 「我是你的主治医师。」他温柔地望着我。「家属,患者已经恢復意识了。目前没什么大碍,只要好好调养,过一段时间就会痊癒。」说完,那人走出病房。 我发现自己躺在白色的病床上,脚裹着石膏。我看了看四周,妈妈急切地上前抱住我,流下眼泪;爸爸像过度紧绷后突然洩了气的皮球,坐在床边啜泣。 我突然明白了过来。我回到了2019年,就像做了一场梦,梦还是醒了。 我忍不住流下眼泪。「爸、妈,是我不好,让你们担心了。」 然后,我看到躺在我病床旁昏睡的筱涵。「这……怎么回事?」我摀着头问。 「是她为你捐的血。晴晴,你前晚出了车祸,昏睡了两天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」妈妈焦急地看着我,然后指了指站在门边的冠维,他脸上写满歉意。「我只听你说,生日要出去庆生,没想到却发生这样的事。」 「进来吧,你欠我一个解释。」我望着冠维,有气无力地说。我突然好希望,待在那个有梁夏陪伴的时空里,不要醒来。「妈,我想单独跟他谈谈。」爸妈互换了眼神,走到病房外。 「洛晴,我对不起你。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,那天我跟筱涵碰面时,聊起了我和你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淡,我哭了,筱涵只是想安慰我,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。筱涵觉得很对不起你,当时血库缺血,她知道你们血型一致,就为你捐了血。」 「是这样吗,我知道了。」我无力地回应,沉默在我们之间展开。「洛晴,我们还能继续走下去吗?」冠维流下了泪。 「冠维,我们回不去了。」我顿了一下。「我们分手吧。你说得对,我知道你爱我,可我一直不够爱你,才会导致现在的情况。」我叹了口气,把想说的话一次吐出来。 「洛晴,对不起,是我不好。」冠维坐在床头,掩面哭了起来。「我知道,你心里始终没有我,只是因为大学时,我们彼此讨论功课、互相照顾,所以才走到了现在。如今,我也该放手了。」 过了一阵,他终于止住哭泣。「我只希望,你能找到属于你真正的幸福,一份或许你曾经错过的幸福。」他定定地看着我。 「洛晴,你的主治医师,是梁夏。」 我张大了嘴,想起刚刚看到医师袍上绣的名字,原来是真的。 「这几天,我能看出他对你的关心和照顾,我想,是命运让错过的你们重逢了,我知道,你们高中就互相喜欢了。」他平静地看着窗外。「这样也好,这次意外,让一切又能重新开始了。」 我不知道要回应什么,仍旧瞪大眼睛回望他。 「洛晴,原谅我和筱涵吧,好吗。」我没有回话,但在心里,已经选择原谅他们了。 「祝你也找到属于你的幸福。」过了半天,我终于挤出一句话。 冠维无奈苦笑着,离开了病房。 过了一会,护士进来视察,准备把筱涵推到隔壁病房。 「她还好吗?」我问护士。 「没什么大碍,只是贫血,休息后就会恢復了。」 08〈巧合〉 夜深了,照看我许久的爸妈回家休息,留下我一人静静待在病房里。 这时,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。梁秋提着飘散着香气的小电锅出现了。 「洛晴,你还好吗?」她说这句话的模样,让我想起了某个人,心头微微一惊,莫非她是…… 「来,我燉了鸡汤,你要好好补身子。」她坐到了我的床头。 「你对我真好。」感动令我一阵鼻酸。 「公司里就属我们感情最好了呀,你没来上班我好孤单。」她微笑着。「还好你没事,听到消息我都快担心死了。」 我轻啜了一口鸡汤,心里好温暖。 「洛晴,有件事我想告诉你。」梁秋静静凝视着我,我放下了碗。「我是梁夏的妹妹。」 复杂的情绪在我心中翻搅着,刚刚的猜测得到了证实,可我实在太晚察觉了,在银行同事一年多,我竟没有想到梁夏和梁秋名字的关连。 「其实,跟你同事不久,我就知道你是我哥的初恋了,虽然你们当时并没有在一起,可我知道,他很在乎你。」梁秋从她的包里拿出了一本书,书名是《回到,那个夏天》,她从书中取出一张照片。 「这是他最爱的一本书,这些年,他一直把这张照片夹在书中,我常看他翻开这本书,凝视着照片。有一次他忘在了桌上,我不经意看到,就知道那个女孩是你。」我拿起照片,照片里的我笑得好灿烂,伸手指着树上的鸟巢,一隻织布鸟正辛勤地筑巢,另一隻雌鸟在一旁欢喜地飞着。 酸楚和喜悦的感动同时涌上心头。 「我哥后来转学了,你们的故事看似翻了篇。但后来,他又回来念医科,当上了医生,而我在银行遇到了你。我告诉我哥你是我的同事,我哥也曾想着,要重新把你们的爱情找回来,但当他得知你已经有男友了,他又却步了。」 这一切的巧合,让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。 「现在,应该告诉你真相了。你们错过太多年了,而且我看得出来,你并不爱你的男友。」 「谢谢你告诉我这些。」我红着眼眶,对梁秋感激地微笑。 「加油吧,洛晴。」 既然命运安排我们又再次重逢,这一次,我也一定会努力争取。 09〈明朗〉 仲夏晴朗的阳光,从窗外点亮了白色的病床,彩绘上明亮的希望。 我的脚伤就快康復了,这些日子里,梁夏总陪着我復健,偶尔冠维、筱涵和梁秋会来探望我。 「洛晴,我为你熬了粥,快趁热吃吧。」筱涵坐在床边,细细把粥吹凉,舀了一碗给我。 经歷了这么多,我们还是和好如初了。心中有误会,其实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,既然如此,那就让误会和心结都留在过去吧! 「洛晴,该復健囉!」到了梁夏的休息时间,他扶着我,缓步到医院外的小公园,微风徐徐吹来。 再炎热的艳夏,只要有梁夏的陪伴,我总感觉清爽和愜意。或许,我喜欢他,就是因为跟他相处的时候,总觉得无比自在,好像什么烦恼,都能被风吹散。 我抬头仰望天空,馀光瞄到了树梢上,有个画面吸引了我。 「梁夏,你看,那好像是织布鸟。」我兴奋地指着树梢,一个重心不稳,身子挨在梁夏的怀里。 「你小心一点!伤还没全好呢。」梁夏语带关怀地责备着。 「你还记得吗?十年前,我们也一起看过织布鸟,还是你带我去的。」我不禁回味着。 「傻女孩,跟你在一起的日子,是我高中最美好的回忆,怎么捨得忘呢?」他轻搂着我,一起缓步到树荫下的长椅,我们相互依偎而坐,聊起那年夏天。 「绕了一圈,没想到我们还能再遇见。」 「如果可以,我多希望不要错过这些年,好在,现在你又回到我怀里。」梁夏轻抚我的头发,我们相视而笑,彼此相拥着。 时间像个小偷,偷走了青春的葡萄,却酿了一壶越陈越香、回忆的酒。 虽然过了十年,但感觉又像回到了那个夏天,一切的美好重新开始。而这一次,我和梁夏,不会再分离。